又不會怎麼樣

昨天(970119)晚上到隔壁村看一位以前住在花蓮時的媽媽的朋友,她昨天嫁到隔壁村.媽媽在跟她的朋友講話時,我和逸老大在外面看電視和與這戶家人聊天.

突然,我看到逸老大的衣服沒穿好,他是先穿一件短袖,外面再穿一件長袖,按照我"習慣"的穿衣服的"規矩",穿在裡面那件短袖衣服"通常應該"會紮到褲子裡,外面長袖衣服則要視穿什麼樣的衣服,再決定是要放在褲子外面或紮到衣服裡面.逸老大則是短袖衣服沒紮到褲頭裡去,但裡面衣服的長度又比外面的衣服長,所以變成黃色的長袖衣服下面露出一圈原本應該隱藏起來的短袖衣服的白色布料.

我再不同時間點,講了三次請逸老大將裡面那件衣服紮進褲子裡,這小子居然聽若罔聞,將我的火氣開始點燃了起來.

後來只有我們兩人在迴廊的時候,我又請他將衣服穿好.這時,他說了一句話:"不紮進去又不會怎麼樣?"

他現在常常會講"不.....又不會怎麼樣",這句話實在可說是他目前的獨立宣言.這應該是他奠定日後獨立思考和行事風格的重要基礎,但我這個老爸陡然感受到父親權威遭挑戰,整顆心陷入無名火海中,哪裡還能想到這些.

當下一聽,無名火馬上竄起.略略提高了音調,眉頭皺起來說:"衣服就是要穿好,你穿成這樣人家會看不起你."

他則說:"被人家看不起又不會怎麼樣?"

我覺得他講得似是而非,又被他那個吊兒啷噹的語氣和態度弄得火氣上升好幾度.就開始罵他:"我們是人,人就有人格,怎麼可以這樣不在乎呢?你到底知不知道什麼是廉恥?"

他見我顯露出生氣的形態了,就不說話了,我則是生氣的說:"我在教你,你怎麼這麼不受教呢?"

今天(0120)早上起床,老婆和孩子們都還在睡夢中.我腦子突然閃過昨天這段對話,愈想愈覺得自己不對.

我們這一代所謂的五年級生,是從小在威權教育中長大的.我這人天生反骨,所以總是用著各種消極或積極的方式去反抗外在的和內心的威權.誠如剛才所講,逸老大的"又不會怎麼樣"可說是他的人格獨立宣言.他開始想要在他自己能決定的事情上自己作決定,這是他自己剛萌芽的個人思想和行為開始要和講究群體醫致性的社會化碰撞(或說磨合)的開始.

本來教育應該在教導個人社會化的同時,也要教育個人彰顯出自己的特殊性,引導個人在這兩者中取得雙贏的平衡.但逸老大所待過的學校和所接觸過的老師,我認為都以讓個人社會化為最重要目標,使得孩子個人的觀點幾乎不太言說或討論的空間與機會.

本來這時候家長最應該作的就是鼓勵孩子適性發展,本來昨天應該是一個很好的討論或對話的機會,但我這個混蛋老爸卻選用我最厭惡,但卻是徂小就熟悉的威權壓制的手法.直接告訴他要怎麼作,而且還訴諸應該是很私人的道德.

真是糟糕.

更糟糕的是,我還不准他辯白.

我真是要深深懺悔.

但我也因此才發現到,雖然我很早就察覺到了,就是:我原生家庭的教養方式會深刻影響到我對孩子的教養.現在我更察覺到,我自身小時候長大的氛圍,也在左右著我對孩子的教養態度和方式.

唉,社會文化和成長經驗影響人至深且鉅,我稍一恍神,整個身心就被習慣奪攫而去了.

等一下兒子起床,我應該要好好跟他討論討論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