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福你,里古拉

960829到屏科大領回被捕狗大隊誤抓的里古拉後,就送牠到動物醫院去看醫生.

里古拉已經連續三天不吃東西,只是一直躺著.動物醫生看了一下後說,里古拉可能是肝臟的問題,因為牠的皮膚,眼睛,牙齦等都已變黃,而且因為三天都沒吃東西,身體已經脫水,所以建議住院,一方面打點滴,一方面進行血液檢查.醫生說狗的肝臟有問題的話,很棘手.而且他要我們先有心裡準備,肝臟有問題的狗兒,通常存活機率也低.

雖然捨不得,因為不知道里古拉是否已經從捕狗大隊的陰影中走出,現在又要將牠獨自留在動物醫院,不過不這樣的話,牠無法接受治療.只好抱抱牠,跟牠說話,讓牠不要擔心.臨走時,我和里古拉對望一眼,感到牠的眼神好深.或許彼此心裡都有共同的想法吧!里古拉可能要在這一生跟我們永遠道別了.

960830我到外地出差,老婆來電哭著說,不久前獸醫打電話跟她說里古拉的檢查情形不佳.里古拉的肝指數不但是一般正常狗兒的十倍,還有腎衰竭的問題.醫生還說這情形若是人的話,就是一個需要洗腎的病人.而且里古拉也罹患了心絲蟲症.老婆邊講邊哭,她說她心裡很難過,也很捨不得.

我心裡何嘗不是.

960831在出差結束,回家的路上,我一直在想里古拉.想我們八年多來相處的點點滴滴,也思考里古拉的後事.我原本打算回家後就跟醫生討論是否可讓里古拉安樂死,我想這樣或許可讓牠少受一點病苦.可是隨即想到0829那天跟兒子的對話.

那天兒子跟我一起送里古拉去看醫生,因為我們那時剛從屏科大,並且說到屏科大那邊對流浪犬的處理方式是在一週後對犬隻進行安樂死一事.當時底迪就問什麼是安樂死?我們跟他說明之後,他顯然不以為然,他認為應該讓狗兒自然死亡才對.

看不出來兒子居然已經很有自己的想法了,其實我自己對這樣的處理手法也覺不妥,可是現在是承受著病苦的里古拉,我可以這樣幫里古拉決定是否要提早離開世間嗎?即使我的出發點是好意的.

0831回到家後,因為已經超過晚上九點了,動物診所已經休息,因此我打算隔天星期六再去接里古拉回家.在家裡時,我,老婆和兒子有討論過是否要讓里古拉安樂死.兒子意見很明確,應該讓里古拉自然死亡,不應該讓牠安樂死.我跟老婆此時都無法下決定,兒子反而意志堅決,所以我心裡也決定明天將里古拉帶回家,讓牠在我們的陪伴下,自然死亡.

但老天並不是這樣打算的.

0831晚上十點二十分,動物診所的醫生來電,說里古拉情況惡化,經過急救後無效,已經在十點十分往生.老婆聽了後就哭了,兒子卻只是坐在沙發上玩玩具,一句話也沒說.我跟醫生約好明日去領里古拉後,我帶底迪去洗澡時,因為覺得兒子對此事的情緒沒有出來,再加上我自己也需要說說話,因此就跟兒子說當出為什麼我們會養里古拉?

那時里古拉是慈大校園的一隻小流浪狗,我因為工作關係到慈大,見到里古拉正被清掃阿姨從教室趕出來.一人一狗一見面就感到投緣,問了清掃阿姨,確定里古拉是流浪狗後,就將牠帶回家養.

里古拉這個名字是排灣語,意思是老虎,這是我們從花蓮隔著中央山脈跟遠在屏東的岳母討論出來的名字, 從此里古拉正式成為我們家中的一員.

剛結婚一兩年的我們還沒有小孩,因此里古拉備受寵愛.原本睡在一樓客廳的里古拉,晚上會因為想媽媽而一直嗚嗚叫,於是我們將牠帶到二樓房間,在我們的床底下鋪一條毯子,讓里古拉跟我們一起睡,牠果然就沒再叫了.

每天下班帶里古拉到屋外小路或田邊散步,在黃昏餘光中,吹著涼涼晚風,和里古拉一起跑步玩遊戲,是當時最主要的生活重心和方式.假日時也一定會帶里古拉到北濱公園或七星潭散步或在沙灘上追逐,吹風.不久,發生九二一地震.地震當晚,我們夫妻倆從二樓跑下來時,媽媽才想到里古拉還在樓上,因為還小,所以里古拉不太敢下樓梯,即使我反對,老婆還是回頭跑到樓上將里古拉抱下來.

就因為這樣,原本一直擔心可能無法做一個好媽媽的老婆,從自己照顧里古拉的經驗中,建立了信心.了解自己也可以很有耐心的對待小生命.因此,才陸陸續續有小天使到我們家來作我們的小孩.因為里古拉是最早到我們家的,所以我們常跟兒子說,我們家的老大是里古拉,不是底迪.

960901上午,到動物醫院取回里古拉遺體,我看里古拉好像只是睡著而已,就輕輕地跟牠說:里古拉,我們回家了!

回到家,去借了鏟子和鋤頭,到岳母的一塊休耕地開始挖墓穴.我和兒子,老婆也背著美眉,全家到齊來送禮古拉最後一程.一直沒有哭的我,當墓穴挖好,要抱著里古拉的身體放入墓穴時,就哭了.一邊哭一邊說:里古拉,感恩你八年的陪伴,現在你都好了,沒有病痛了.你要好好的去,現在回家了,要安心.下輩子不要再做狗了.

之後我們輪流鏟土覆蓋里古拉.一邊蓋土一邊說祝福的話,當兒子第一鏟土放下時,說里古拉,祝你身體健康時,我差點笑出來.後來想想也對,牠現在已經無病無痛,豈不是健康嗎!兒子心情一直不好,直到他親自為里古拉挖土,埋土後,心情才稍好一點.

不論怎樣,里古拉,感恩你這八年多來的陪伴!

960902我們全家到台東,回程的車上,兒子高興的一直唱歌,之後不知怎麼唱,就一直唱著里古拉,里古拉......大概唱了超過三十分鐘.我說你很想念里古拉?他說對,然後就繼續唱.

我想這樣也好,底迪用唱歌的方法來表達想念里古拉的心,老婆是用淚水來思念里古拉,我則是用文字,不管用什麼形式,想念與祝福的心是一樣的.